尔,但总有几个人以“好处”为由欺负狐狸。
这好处,不过是几颗野果,哪里有更适合狐群冬季居住的休憩地的消息。
人族的少年围过来,把又尔当成可供取乐的异物,有人拿长矛戳她的尾巴,笑嘻嘻道:“这么弱?活不久吧?”
狐狸低着头,不发一言。
也有人扯过狐狸的耳朵,颇带恶意地用刀在她面前晃过:“要不宰了,看看半人半狐是什么味儿?”
话音未落,一把利矛已对准又尔的胸口。
狐狸不躲,她知道他们不敢。
都是嘴上逞能罢了。
狐狸越长大,越瘦弱。
“又尔,你活不过来年。”
有赤狐这么说,狐狸低着头,没接话。
她身体无比虚弱,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无。
赤狐们边笑边挑衅:“又尔,你活不久了。就算会变人形,也不过是更脏的东西。”
又尔被推挤到山路边缘,险些滚落下坡。
有个皮毛发灰的狐崽对她尖声说:“你自己看看,那后头就是人族地界,他们见到你这种半妖,会直接把你剥皮喂狗。”
她看着那灰狐,嘴唇颤了颤,没能发出一句反驳。
又尔怨自己太弱,却没法改变。
最终,她拖着半人半狐的小小身躯,躲回一块背风处,浑身血迹,混着雪水。
这一晚,狐狸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也是在这一晚,老天眷顾了狐狸一次。
冻得快断气的时候,被人拎起来,陌生乾元衣袍的气息很冷,
雪落在皮毛上。
冻得狐狸睁开了眼。
当时的狐狸还躺在雪里,大脑混沌,隐约只觉有道黑衣身影一步步靠近。
是个人类。
年轻男人的轮廓冷淡。
他在又尔面前停住,居高临下地看她伤痕累累的模样。
然后,弯腰,一把将她拎起。
狐狸缩在披风里,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
又尔被人救了。
——化作原形的狐狸全身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坐上马车,被乾元抱在怀里。
又尔在被救后的第三日睁开了双眼。
她还在马车上,乾元仍抱着她。
竟然不是梦。
乾元的手指掠过又尔的发顶,摸了摸。
蜷躲在男人怀里的狐狸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本能地蹭了蹭,毛茸茸的尾巴收起来。
像是在讨好。
她打量他的眉目,觉得他面容生得极冷,但又很好看,俊美异常,却淡漠到底。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商家的嫡长子。
也是她名义上的长兄。
他救下她,也许只是随手之举,又或者有别的缘由,但对狐狸来说,这已是命中的一大恩典。
又尔对他生出某种畸形的感激,就像三冬里等不到的暖阳,被他稍稍照到一点。
狐狸被带走了。
不是被带回新的赤狐群,而是被送进了一座从未见过的府邸,门槛很高,连风都透不进去。
又尔在那时才知道,自己原是这座宅邸主人与狐族意外下的产物。
说好听的,她是商家遗留在外的血脉,说难听点,她就是个私生女。
狐狸跟着乾元进了府。
进了一次,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位长兄。
人活着,就得认命,认清自己是什么东西,认清这人世是怎么运转的。
狐狸认命得很快。
在妖物被人人喊打的乱世里,她这种玷污名贵世族的“私生女”,是最让人瞧不起的存在。
府里的奴仆没有拿她当回事,起初不闻不问,后来渐渐带着点恶意。
后院豢养的坤泽养得娇贵,人族奴仆不敢动,狐狸不一样,狐狸没有名分,没有人护着,想欺负,便欺负了。
打扫好的院子被故意泼脏水,洗好的衣裳被扔在泥里,饭菜是难闻的味道等等,这种事,太多了。
又尔捡起衣裳,抖了抖上面的泥,端起饭菜,一口一口地吃完。
活着就好。
狐狸从不抱怨,有吃的,有住的,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缩在雪堆里。
比起旁支那群死去的狐狸崽子,已经好多了。
世上最恶毒的不是刀子,是眼神。
狐狸第一次见商厌,是在廊下,冬日天冷,光影浅淡,少年穿着华贵的衣袍,腰侧垂着一根白玉流苏,生得清俊而矜贵,漫不经心地垂眼,看她。
没有说话。
狐狸也不敢说话,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
她很害怕这位少爷,更害怕他看自己的眼神。
比看到赤狐群的那群狐狸崽还要感到害怕。
后来,商厌越走越近,有时候,也会站在狐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
再后来,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