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瑶眸光怔了怔,随后缓缓从榻上站起来,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音色平静。
“月牙,给本公主更衣。”
“是。”
暮色刚起,盛京城内便又下起了大雨,带着一股摧枯拉朽之势,将城中的晦暗冲刷。
甘泉宫内,明灯一点,香炉正旺,袅袅安神香缓缓散在殿中。
盛帝坐在窗前,一身黑红龙纹冠服威严肃穆,沉着眼眸看着盘上棋局,听雨落子,沉如渊岳,稳如泰山。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沉缓的脚步声,内侍连连上前阻拦,音色焦急。
“公主,陛下不见客……”
“滚。”
萧瑶一脸冷意,敛着衣袖闯了进来,内侍见拦不住,只能急急跟在她的身后,目光不断朝着殿内看去。
盛帝捻起一枚棋子落下,叹了一口气,沉声开口。
“退下吧。”
“是。”
萧瑶两侧簪着镂空飞凤金步摇,敛着一袭月白色长裙,一改往昔溃败无措,缓步走到窗前,双手一抬,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手背。
周围烛火摇曳,昏黄的灯光映着她纤细决绝的身影,只听一道平静的声音陡然落在在殿中。
“儿臣愿前往召楚和亲,求父皇成全。”
“啪嗒”一声,一枚黑子落入盘中,瞬间打乱了整个棋局。
盛帝缓缓抬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身影,眼底汹涌着怒火,良久后才发出声音,一字一句道: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萧瑶闭着眼睛,额头紧紧贴着手背,听着殿外大雨飞溅,音色沙哑。
“是,儿臣以身去堵,召楚定不会再为难中原,父皇可否开恩,给哥哥与定安侯府一个赦免?”
盛帝抬手将桌上棋盘掀翻,“扑通”一声,周围侍从顿时跪在地上,低着头瑟瑟发抖。
“若朕不同意呢!”
他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纤细身影,眼中怒火中烧,她竟然为了帮他们,甘愿屈尊下嫁!
萧瑶直起身来,直面他的怒火,一字一句道:
“您说过,只要我想到办法,便能来求您的赦免,父皇,君无戏言。”
盛帝起身站在殿内,任凭窗外冷风吹着他的衣摆,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脸色阴沉的可怕。
“你当真要如此?”
“求父皇成全。”
好不公平
大雨下了一夜,风也刮了一夜,次日午时,雨停风静,周围像水洗过一般,空濛缥缈。
一道圣旨猛然从宫中传出,再次将盛京的平静打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嘉公主端贤表仪,才德兼行,今恰逢召楚三皇子求娶,陛下愿成两姓之好,加皇长公主,特赐六十六城嫁妆,和亲召楚!”
此圣旨一出,盛京一片哗然,城中顿时掀起了千层风浪。
我大盛百年不曾有公主和亲,今弹丸之国竟求走了我大盛公主,这让我大盛颜面何存!
叶小侯爷乃戴罪之身,前往南坻赎罪合情合理,那召楚凭什么能带走我大盛公主!
永嘉公主这是在替太子殿下赎罪啊,毕竟是太子杀了召楚的尚书令。
杀了就杀了,召楚能拿我大盛如何!若定安侯府还在,谁能让公主和亲!
就是!就是!
……
层层朱红墙阻断了百姓的愤慨,连绵风雨吹红了池中浅荷。
萧瑶一袭红裙坐在金殿之中,任由周围侍女为其上妆,面上不起丝毫波澜。
她连自己都舍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她舍不下。
盛帝沉着脸,踱步从殿外走来,看着镜中明艳无比的女子,好似一瞬间长大成人。
他眸光暗了暗,缓缓启唇,“召楚不过一介小国,不足为惧,永嘉,踏出城门之前,你若后悔了,都可以回头,你依旧是我大盛最尊贵的公主。”
出了城门,她便不可以后悔,那是她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萧瑶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拿起一张胭脂纸放在唇边抿了抿,音色寂然。
“懵懂半生,不知风雪,人间一趟,滴苦未尝,好不公平。”
她转头看着站在殿中的人,步摇在空中划出一个清浅的弧度,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父皇,我能求到您的赦免,我也是有用的,对吧?”
父皇答应她会重审此案,他们若真无罪,便会从轻发落。
太子不会永远被废,待此次四海风浪一平,哥哥依旧是中原的太子殿下。
君无戏言的。
盛帝目光暗沉的厉害,看着她死不悔改,一甩宽袖离开。
“永嘉,朕应了你的请求,皆是因你拿先前的许诺来逼朕,你若铁了心要选这条路,朕不拦你,只是,出了盛京城门,朕便不会再管你。”
“好。”
午时一到,公主踏上马车,直到蜿蜒的长队浩浩荡荡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