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榆指尖一下缩紧,心脏猛的狂跳,看着对方踱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缓缓启唇。
“你用黎宿保下了叶问荆,可如今,所有人都离你而去,你还有什么能保下其他人呢?”
她紧紧攥着裙摆,长睫微颤,她将能抛出的筹码全抛出了,如今还剩什么,还剩什么……
盛帝看着瞬间仓惶的人,弯唇笑了一下,转身便往外走,厚重的衣摆随风飘摇,轻叹一声。
“想不到也没关系,反正阿榆又不会死,管他人作甚,你……”
话还未说完,衣摆便猛的被一道大力扯住,他眸光一顿,回头看去,只见地上的人仰着头,目光幽深。
“我还有我自己。”
盛帝敛着眸子,不发一言,等着她将话说完。
“你说过,不会收回我身上的任何东西,我要你现在就兑现那道空白的赐婚圣旨!”
叶知韵提醒了她,大赦天下,只要大赦天下,便能延缓死刑,她便能将族人保到四海乱起的那一刻。
他在那道圣旨中说过,若有一日,她缔结良缘,便大赦天下,普天同乐。
她有圣旨为证,有姻约为媒,她能求得天下大赦!
盛帝垂眸看着她,明白她想要什么,目光暗沉冷寂,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这就是你最后的办法?”
叶昭榆怔愣的看着他,触及到那双冷怒失望的眼眸,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
手中的衣摆一下滑落在地,一股寒意从脚底开始向上蔓延。
他又算计她!
他留下她,以族人的命逼她,除了想用她来钳制谢归,还有另一个图谋。
他在钓她的底牌!
他在找怀远军!
叶昭榆止不住的向后缩了缩,指尖微微颤抖,他太可怕了。
她以为她早就将他看透,不会再被他的伪善蛊惑,如今却发现,她早就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又掉进了他的阴谋算计中。
若不是她早早挖了那条密道,若不是她谨慎不敢冒进,若不是她最后将自己抛出,谢归与怀远军,都成了他的囊中物。
丹娘她们不能再动了,最好在乱起之前销声匿迹。
她紧紧抱着阿雪,将眼底掀起的万丈狂澜压下,随后又抬眸看着他,沉声道:
“这就是我最后的办法,圣旨在我手中,君无戏言。”
盛帝收回目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目光幽沉冷戾,音色肃然。
“圣旨是在阿榆手中,朕也说过,此生只会为阿榆下那一道赐婚圣旨。
可如今,你为乱臣贼子,就这短短三日,你又能说服谁来娶你?朕也不能为了阿榆,误了他人的姻缘吧。”
叶昭榆目光碌碌的看着他,抿唇开口,“你什么意思?想不作数?”
“君无戏言,姻缘之事,当为自愿,朕会将那道圣旨悬于皇城之下,三日内,若有人敢在空白处添上自己的名字,朕便赐婚,大赦天下。”
叶昭榆无力的瘫坐在地,看着那道黑红龙纹衣摆从她眼前划过。
随着殿门合上,她一身素白衣裙深深陷在大殿的黑暗中,闭着眼睛,一下一下的笑了起来,遍生苍凉。
她本来想填太子之名救场,可他故意掐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定安侯府,一朝污名,万般唾弃。
天子恨我,朝臣恨我,百姓恨我,谁敢揭榜,谁敢填字!
她紧紧攥着裙摆,仰头痛哭出声,“我不是乱臣贼子,是他污我声名,断我生路……”
夜里,有人廊间叹离别,有人桥下舞风月,有人沉冤不得雪。
也合该
赤日炎炎,乱蝉嘶鸣,火轮高吐,万里无云。
众人执扇纳凉,一道圣旨陡然从宫中传出,又高悬于城下,和着蒸蒸暑气,再次将今日热度推向高潮。
圣旨一出,人群一窝蜂的涌了过去,看着上面内容,心中惊骇万分,顿时对着那道圣旨指指点点,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这乱臣贼子不下狱也就罢了,怎么反而还要给她赐婚?”
“这是赐婚吗,明明是在给大伙一个机会,攀龙附凤的时候到了,平常哪有大家的份,还不赶紧报名?”
“不是,这谁敢娶啊?定安侯府出了那档子事,人人避之不及,谁还敢沾染,是嫌命太长吗?”
“就是就是,听说前段时间为定安侯府与太子求情的官员罚的最轻的都被禁足思过了,这谁还敢与他们有一丝牵连啊?”
一人摇着扇子叹息一声,“这可是昔日高高在上,金贵无边的人,若不是犯了罪,我们也没机会对人家评头论足,更何况是娶。”
另一人抱臂嗤笑一声,音色轻佻,“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别拿以前说现在,她犯的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我惜命的很,倒贴给我我都不要。”
“走吧走吧,别看了,乱臣贼子,娶她,不要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