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摩挲护照上那枚枫叶徽章,怔怔望着紧闭的门扉。
还有半小时开场。
鄢琦盯着更衣室的门把手——没锁。关铭健确实遵守了诺言,连守在走廊的保镖都撤走了。窗外那辆捷豹xj6闪着尾灯,司机正靠在车边抽烟,像往常一样等着。
只要三分钟。穿过消防通道,跳进车里,然后——
可她还是迈不开腿。
和母亲说的一样,她逃得了今天,逃不了以后。不管她跑到天涯海角,总会被鄢鼎抓回来,随意丢给那些政客富商的儿子,当展柜里寂寞落灰的古董花瓶。
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声音在撕扯她的灵魂,痛得她几乎窒息。
ivy的声音在耳边蛊惑:“逃吧,趁现在还有机会。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抓住。”
可鄢琦却死死拽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别做懦夫!像母亲说的那样,借他的手推翻这一切,而不是像个逃兵!”
她踉跄着走到门前,翡翠玉镯被粗暴地褪下,“当啷”一声扔在玄关的大理石台上。她默默深呼吸,手掌触碰到金属门把的那一刻,心如鼓擂。
可下一秒,自己随身携带的摩托罗拉揭盖手机猛地响起,她慌乱地接起,却听见母亲在电话那端焦急地打开话端。
“琦琦,你和alex在一起吗?”
鄢琦愣了一瞬,“怎么了?”
“鄢以衡在g省投了几个地产项目,最近d湾开发项目批下来了,但是大陆外汇管制非常严格,他为了绕开管理局,去黑市上找人换汇。”
周芙伶深深吸了口气,“可我没想到,山崎帮的陈森替他在s市开了家皮包公司,实则替他在大陆运行地下钱庄。现在东窗事发,牵扯出来的事比我想象得多。”
“我本不想管,可这几年大陆风声太紧,真要杀鸡儆猴,死刑也不是没可能。你爹地出面了,他现在唯一能借力的,就是关家。”
“……琦琦,我给alex打过电话了,但无人接听。如果你和他在洛桑庄园,帮我知会他一声,好吗?”
脑子仿佛一团浆糊,可是思维却清明依旧,鄢琦沉默了片刻,抓住母亲话语里省去的部分反问:“所以因为你名义上领养了鄢以衡,爹地用周家的名义替鄢以衡打掩护了,是吗?”
“对。”周芙伶长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为了救他儿子,他恨不得立刻把我和你打包出去顶罪。”
捏着移动电话的指节用力到发白,血液瞬间上涌到眼眶周围,耳边母亲的话语依旧温柔:“琦琦,没关系,你问问alex肯不肯帮忙。只要你不愿意,除开你们婚事之外,其他条件都可以谈。”
“……”
眼泪夺眶而出。她清楚,这二十四年来,为了护住她手心那点微不足道的天地,母家付出了多少。可世事如棋,荒唐事接踵而至,到头来,她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我会去找他的,”她转身拿起玄关上的玉镯,站在镜子前草草地擦了擦泪水,颤抖着又将镯子戴回腕间。
“懦弱。”镜中的ivy冷笑。那个穿着破洞牛仔裤、在纽约地下酒吧唱摇滚的女孩,此刻正用沾着烟灰的手指戳她胸口:“你连摔碎镯子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敢去直视ivy那张画了烟熏妆的脸,只能仓皇失措地逃离开。
走廊的灯光刺痛了眼睛。鄢琦踉跄着撞进宴会厅,香槟塔折射的光斑像无数把碎玻璃扎在皮肤上。
来往宾客越来越多,她只得把失态藏进立柱阴影时,才发现他替自己系上的高跟鞋的绑带早已松散开。
她一不小心撞到了服务生,脚踝重重崴了一下。服务生惊慌地扶住她,看着她华丽的着装,心口一紧。
“关先生在喷泉池,和洛桑先生在一起。”侍应生看着她这幅失魂落魄出来寻人的模样,主动递来冰毛巾,忐忑地问,“需要叫医生吗?”
鄢琦摇了摇头,强忍着疼痛一步步走向后院的喷泉花园。
水声越来越近。
她远远看见关铭健站在罗马柱旁,漫不经心地和面前金发碧眼的男人说着什么,手里还在把玩着自己送出的白金腕表。
他穿了崭新的礼服,胸口和袖口用象牙白的绸缎做成了水流图案,柔和了他锐利的棱角。
她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走上前,却先一步听见男人的话,他说——
“琦琦。”他甚至没有转身,“听说慕尼黑在下雨。”
夜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膝盖上未愈的淤青。喷泉的水雾打湿睫毛,她张了张嘴,喉咙却仿佛被人捏住一般,呼吸困难。
“但纽约天气刚好,”关铭健转过身,挡住洛桑先生好奇的视线,“琦琦,你更喜欢晴天的,对吗?”
“……”
喷泉的水珠溅在鄢琦的锁骨上,像一颗颗未落的泪。
关铭健蹲下身仔细查看她的伤处,指尖悬在她脚踝上方,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过分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