襬,为这名弟子包扎手臂,在重新检视伤势没有性命之虞后,步城君才将人揹起,打算先返回洞窟外。
但就在他走没几步路时,洞穴里传来一阵诡譎的嘶鸣。初时步城君以为是呼啸风声,并未多在意,可不久便发现那竟是个女人的呻吟,凄婉哀切、如泣如诉,回绕在黑暗之中令人背脊生寒。
是人?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步城君有些犹豫,可身体本能感到危险而抗拒,他决定相信自己,于是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
他越走越快,那声音却更加清楚了,像一片巨大阴影紧随在后,只要停下脚步便会遭其吞噬。步城君浑身打颤、冷汗直流,没有底气转身直面来自后方的恶意──他敏锐察觉那是超出他能力所及的未知事物!
嘻嘻!
连绵低吟声调一转突然变成娇笑,笑声里的愉悦传遍整座洞窟,周遭响起阵阵笑语的回音,唯有步城君一人陷入无底深渊。
双腿彷彿被浇淋了铁水,重逾千斤举步艰难,拚死咬牙才勉强踏出一步;身上背着的好似不是人类,而是百岳之上渐渐倾覆的泥沙砾石,慢慢加诸至其身无法承担的重负,几乎要压碎他全身上下的骨头。
步城君从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死亡。
真是没用。不但保护不了任何人,也太高估自己的实力,直到死前最后一刻,满腹满腔充塞的居然还是无能为力的悔恨。
他颤颤巍巍踏出最后一步,终于不堪负荷跌摔在地。步城君气喘如牛,全身衣服被汗水浸透,可待他缓缓坐起身时,那讨人厌的笑声不见了,异常沉重的压迫感也消失无踪,只馀耳边悄悄留下一声幽怨的叹息。
……怎么回事?步城君不明所以,恍惚听见前方传来沙沙作响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黑暗里走来一抹頎长身影,拖曳着步伐慢慢朝他靠近。
虽不知对方来歷,但步城君心想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颤抖着手点燃了符咒,映照出来人的形貌──是个眉目明秀、面无表情的青年,肤色苍白身着绣花大氅,怀里还横抱着一名昏迷的少年。
步城君微瞇着眼,总觉得那被抱着的人看上去非常眼熟,好像……好像是……
「何焉?」
步城君与何焉进入河洞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李飞鸳等人藏身在一棵半倾倒的朽木底下,周遭围绕着比人高的丛丛枯草,牧芸年让陷入昏迷的杭愉枕着乾草堆休息,时不时上前查看她的伤口状况。
坐在一旁的李飞鸳叼着根草桿耐不住无聊,忍不住向牧芸年搭话:「你觉得步城君这一趟出去,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吗?」
也许是不愿设想其他糟糕的结果,牧芸年不加思索答道:「能。」
「这么篤定?」
「我希望他一切顺利。」
李飞鸳耸了耸肩,「按理来说是挺难的。」
闻言牧芸年柳眉紧蹙,越发地忧心忡忡,却听李飞鸳语气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有些人啊,出身名门、家世显赫,资质聪慧且天赋异稟,一出生就註定是天道宠儿,我想这种人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能逢凶化吉,说不定还能撞上个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机运,获得大能遗留的至宝、继承百年功力,从此修行之路一飞衝天,直上青云……」
听这人越说越不着边际,牧芸年无情地打断他的话:「李道友话本看多了。」
李飞鸳哼了声正要回嘴,突然神色遽变,警惕地起身环顾周围;与此同时,牧芸年也立即察觉异样,忙将杭愉护在身后。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发现他们头顶上的枯木不知何时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那是个白发斑驳的红衣男子,手持一把色泽腥红的大伞,正弯腰打量藏身树下的几人。
李飞鸳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却惊诧不已,暗想此人竟能毫无声息地接近他们,必定不是泛泛之辈,不说此时此刻只剩他和牧芸年两人,即使步城君在场也绝非敌手。
所幸来人似乎并无恶意,只是歪着头一脸狐疑地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强者面前,任何的谎言都可能成为隐忧,因此李飞鸳决定实话实说:「我们是参加云湖大比的修士,不知何故来到此地,由于同伴遭妖物袭击身受重伤,目前暂时藏身于此。」
他一边说明,目光一边望向男人手中那把醒目的红伞,心里突兀地冒出一种可能性。
红衣人叹了口气,低声喃喃自语着什么,李飞鸳听不清,又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这位前辈,莫非您也是误入此境之人?」
男人搔了搔头,像是不知该如何答覆,于是随口敷衍道:「……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李飞鸳犹不死心,继续追问:「前辈是否原与师弟一道同行,而后在此失散?」
师弟?尉迟脩脑中立即浮现两隻白毛狐狸,顿时心生嫌弃,却不知眼前的碧眼小鬼为何提问都如此迂回怪异。
「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对方逐渐不耐,李飞鸳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您就是何焉的师兄吧?」